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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上,陈安倒也没有忙着起太早。
从石河子村到徐家沟,不过十多里地而已,对于陈安来说,花上一天时间来回,简直不要太轻松。
吃过早点,耿玉莲和陈子谦下地后,陈安去看了一下招财,它一瘸一瘸地朝着陈安跳来,尾巴摇得很欢快,脑袋高高地昂着,精神状态很好,感觉体力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。
这是正值青壮的猎狗,和年轻人一样,吃饱喝足,好好睡上一觉,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。
前天晚上吃饱了熊肉,昨天没有喂猎狗,想着今天要带着如意它们出门,陈安不想招财跟着受累,准备喂它一些熊肉,把它留在家里。
他回屋取了没腌制过,只是泡缸里用凉水防止过快发臭的黑娃子肉,切成小块,装了一大碗的量给招财送了出来。
从领着它们进了这家门开始,发现招财嗅觉极好的时候,陈安就一直将它当头狗进行培养,喂养的时候,向来是让它优先。
哪怕现在它腿瘸了,陈安也没有改变它地位的想法。
在他端着肉出来的时候,几条猎狗立刻兴奋地围了上来,层次分得很明显,招财最是靠近,身侧是进宝,再往后是如意和来福,然后是两条不太守规矩往两旁游走试图靠得更近的旺旺和娇娇,最后是最为乖巧的两条下司犬蹲坐在地上,尾巴扫得灰尘飞舞。
陈安找来食盆,将肉倒在盆里递给招财,见进宝要过来抢夺,被陈安驱赶到一旁。
在招财吃上后,他又回屋再切上一些,准备每条狗都少少喂一点,方便带着赶路。
谁知道,就在陈安刚一进屋,外面立马传来呜哩哇啦的叫声,他回头一看,见是进宝想要去抢夺招财食盆中的熊肉,被招财一口咬过去逼退。
此时两只猎狗已经对上了。
进宝高抬着头,以一种俯视的角度一动不动地看着招财,而招财则是压低双脚,护住面前的食盆,脑袋也压得很低,偏着头斜瞥着进宝,呜呜地凶叫着。
护食是天性,谁先开吃,代表谁的地位高低。
其余几条猎狗在周围窜来跳去,就连如意也在试图靠近食盆,想去抢夺。
就在如意嘴巴快伸到食盆里的时候,招财突然反口朝它咬去。
措不及防之下,如意的脖子被咬住,疼得发出凄厉的叫声,一双前爪不停地踢蹬,招财咬着不放,它只能识趣地放弃挣扎,将自己的肚皮露了出来。
猎狗在打架的时候,露肚皮,那就是认输,表示屈服的意思。
然而,就在这时候,进宝也趁机突然扑了上来,招财只能放开如意,掉头应对朝着自己咬来的进宝。
如意挨了招财一下,压制一被解除,立马跑到一旁,不敢再靠近。
陈安见它脖子上居然见血了,这才发现,招财下口变得狠辣很多。
后腿没瘸之前,几条猎狗凑在一起,没少打闹,但那样的打闹,有玩耍的成份,也有较量的成份,但都控制着力度,没有放开地撕咬。
猎狗之间有等级之分,在陈安的干预和那些简单的玩耍较量之下,招财头狗的位置被确认。
但这次是真的不同,大概是知道招财受了伤,实力大幅减弱,加之去狩猎的时候,它也没有在场,猎狗们起了争夺领头的想法。
所以,在这次陈安出来喂食的时候,起了抢夺食物的心思,遭到招财的警告,变得越发不服。
撕咬一下子爆发出来。
招财一招制住如意,解决了干扰,早就虎视眈眈的进宝却是逮住机会趁机发动偷袭。
哪怕是出自同一个娘胎,又是从小长大,但为了争夺头领,双方都表现得很凶残,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。
只是眨眼间,两条狗扭打在一起,地地上接连就是几个翻滚。呜哩哇啦地声音,引得刚给孩子穿好衣服抱着下楼来的冯丽荣都连忙跑到门口张望,见招财和进宝打得不可开交,那声音听着都凶残。
她连忙问到:“安哥,这是啷个回事,为啥子还咬起来了?”
陈安说道:“这是在争夺头领,其它的狗不服招财了!”
“那你还不赶紧将它们分开,咬得那么凶,不管算是伤到哪个都不好撒!”
冯丽荣显得很担心:“招财本就瘸着一条腿,太吃亏了!”
陈安则是摇摇头:“这个时候不能劝,越劝,咬得越凶,更容易出事!”
他对狗的了解不少,知道自己参与进去,所作的努力,也会被当成撕咬得冒出真火的两条猎狗当成是攻击,下口只会更狠。
所以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当然,他也不是没办法劝阻。
用衣服之类的东西去盖住其中一条狗能阻隔他们,大声呵斥、在旁边敲击铁盆,或是朝着它们泼水,都有效果,突然的惊动会让它们忘记为什么打斗,而彼此分开。
但陈安这次,却是有意让它们咬。
因为他看到,尽管招财瘸了一条后腿,但在和进宝的打斗中,并没有落入下风,反而有占据上风的趋势。
这是狗帮里必有的一战,会因为种种原因而爆发,而且以后还会经常出现。
若是招财打赢了那是最好,意味着地位的稳固,以后跟这些猎狗相处,不会轻易遭到他们的攻击。
等打不赢了再出手干预,他倔强地想要维持住招财的地位,招财的状况上山不适合,可在这院子里,它必须是老大,也见不得别的狗欺负它。
因为陈安知道,自己不可能一直守在家里。
狗与狗之间的打架,又不同于在山中讲究配合和技巧的狩猎,彼此间的撕咬,要简单直接得多。
一开始的时候,进宝趁着招财在对付如意发动偷袭,张口就朝着招财后脖子咬来。
这一口咬得准,招财虽有躲避,却还是被进宝给咬着脖子上皮就是一顿凶猛的撕扯,并不时窜跳起来,用一双前爪抱着招财的脑袋奋力地往下按压,试图以此将招财压趴在地上。
招财也在奋力地反抗,一次次尝试着撑起身体,不管皮毛被扯得老长,也试图高进宝一头,也在尝试着去咬进宝,不断地抬起前爪,去按压进宝。
可是,后腿受伤,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爆发出很强的力量,努力几次后,反而被进宝被压趴在地上。
然而,就在它倒地的时候,扭头咬在进宝的右侧脖子上,猛力往上的一下撕扯和甩扭,连带着进宝也被摔翻在地上,脑袋反被它压在了下方。
和猫打架以抓挠为主,撕咬为辅不一样,狗打架,全凭一张嘴,并伴随着力量上的较量,少有抓挠的做法。
它们没有锁骨,这样的身体结构有助于奔跑和跳跃,但却也使得前肢不够灵活,无法轻易做出攻击和防守,抱头摔是一双前腿最常出现的举动。
陈安听李豆花说过一些。
站着的时候不敌进宝,可进宝也跟着被摔翻以后,那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它像是找到了自己适合的方式一样,没有忙着起身,而靠着身体的重量拖拽着进宝不放,一双前爪压得很低,死死地蹬着地面,偏着脑袋,以一种半斜歪着的姿势压着进宝的脑袋。
只要进宝试图站起来,就猛力地甩动脑袋,并用仅剩的后脚不断地蹬地,催动身体,像是推磨一样,随着进宝移动,保持着它在上方的地位。
而那只后腿,肌肉鼓胀,筋脉膨胀,他才注意到,两个月不见,比以前粗壮了好多,满是力量的感觉。
双方就这么较劲着,两只猎狗胸腔都急剧地扩张和收缩着,谁也没松口,不断地拖拽翻滚,弄得狗窝前尘土飞扬,
周围的几条猎狗,一开始还狂吠不易,跑来窜去,但很快就变成像观众一样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看着了。
似乎意识到自己只是咬着招财脖子上的皮毛,对招财影响不大,进宝试图改变策略,它松开了嘴巴,这也让它得以将脑袋抽出,奋力跃起,用一双前爪抱住招财的脖子,然后张口去咬招财的耳朵。
却没想到,招财也在这时候撒口,跟着脑袋一转,一口咬在了进宝暴露出的脖子上,只是往上挪个位置而已,咬得那是又快又狠。
那就是要命的地方了。
许是致命的地方被制住,也可能是招财下口太猛,让它感受到了疼痛,进宝立时发出阵阵尖叫,不断地挣扎。
它这时候可不是想着要去攻击招财,而是在拼命地摆脱。
然而,招财哪有那么容易松口,一直死咬着不放。
似乎终于意识到生命受到威胁,那一刻,进宝选择了投降,一下子翻倒在地,四脚朝天,一动不动,只是不断地哀鸣着。
而招财依然没有松口,就这么咬着。
陈安知道,进宝这是认输了,他靠近几步,提防着出现更严重的情况,及时阻止。
过了好一会儿,在进宝不断的哀鸣声中,招财终于松了口,脑袋高高的昂起。
哪怕是在这时候,进宝也不敢乱动,生怕又被咬到,只是呜呜地叫着。
直到招财走到一旁,它才翻身站起,夹着尾巴,缩着身体走到一旁。
而其余的那些狗,在招财折返回去继续吃肉的时候,一个个纷纷退让开来,不敢靠前。
见状,陈安长长松了口气。
这下,招财的地位,它靠自己,彻底稳住了。
陈安明显地感觉出来,瘸了腿后的招财,变得更狠辣了,那下口是真凶。
它去检查了一下招财脖子上的伤势,只是皮被咬了个对穿,对它来说只是小伤,再去看看进宝的,直接见了肉,血流得更多。
他忙着回屋,找来药粉给两只狗止血。
喂过肉以后,开始回屋收拾要带到徐家沟的东西,也就是一些黑娃子肉和半块羊肉,想了想,他又将家里的腊肉也砍了一块带上。
东西都装背篼里背着,提了猎枪,装了几颗子弹,出门前往徐家沟。
几条猎狗纷纷跟了上来,然后小跑在前。
招财也跟了出来,没有跑在最前面,而是跟在陈安身侧,走得很安静。
这一次,陈安没有将它再留在院子里。
心里还想着,谁说瘸了腿就不能上山了,以伤残之身,还能力压进宝,震慑住狗群,招财还是招财,他相信进了山,招财一样还是好的头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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