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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安也随着李豆花等人顺着山脊往烂泥塘方向走。

    一路上,众人轻手轻脚,隔一段距离,分出一人,选一棵树爬上去。

    这些树不能太小,防止野猪被惊动后顺着山坡冲上来,若是前方再有吼叫驱赶,很有可能直接朝着人所在的树木撞过来,一般的小树可承受不了。

    而且,越是小的树,攀爬的时候,越容易发出声响。

    怎么看,大树都是上上之选,尤其是那些好攀爬的的青杠树、松树等。

    陈安则是靠近到四十米左右的山坡上,悄摸着往外走,寻找那“猪王”的身影。

    庞大的体型,陈安很容易就能看到它。

    他没有急于动手,在等着李豆花领着的人就位。

    在山坡上,他能看到李豆花等人顺着山脊,下到烂泥塘边缘,然后分出人手,借着林木遮掩,远远地绕到那二三十只还在烂泥塘的野猪后边,呈半包围状态,蹲了下来。

    见他们做好准备,陈安开始顺着山坡小心穿行,寻找瞄准那“猪王”的机会。

    这些野猪被大大半进入山沟,急匆匆地往前相互赶超,争抢那些苞谷。

    那巨型野猪在猪群虽然如霸主般的存在,在烂泥塘里,它周边除了那些母猪,别的猪崽或是公猪,可不敢靠边。

    可现在不一样,都在忙着抢食,紧赶上前寻找别的苞谷,山沟里野猪的嘶鸣声、哼哧声不断,乱糟糟地,一个想比一个快,包括“猪王”也一样,将抢食的野猪撅挑到一旁,吃上几口,就急匆匆地往前赶。

    陈安打开双管猎枪的保险,几次端起枪,却始终没有找到射击的机会。

    这个问题,他已经想到了,所以,在投放苞谷诱饵的时候,他特意让宏山等人,隔一段,就多放一些苞谷,就是为了让野猪停下来,有更好的射击机会。

    但他很快发现,在不断地追行中,一边要小心翼翼防止惊动野猪,一边又要有速度跟上,爬坡上坎地折腾,竟然心跳加速,喘息起来,端起猎枪后,手也不稳。

    他知道,在那么多野猪的情况下,只有一枪的机会。

    枪声一响,野猪群必然被惊动,狂奔起来,那种更乱的情况下,是很难再有第二枪的机会的。

    何况,打的不是猪头,而是猪脚,目标更小……

    发现自己状态不稳后,陈安略微想了下,转身朝山林上方钻了进去,然后在林木间,略微找寻后,在一蓬灌木丛里,用杀猪刀割下两根笔直的比他身高还略微长一些木棍,比大拇指略粗一些。

    快速修理掉枝叶,然后将两根木棍交叉,用随身带着的细麻绳在交叉处捆绑起来,交叉的位置,比他下巴略矮一些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简易的两脚枪架。

    也是陈安从李豆花那里学来的技巧之一。

    这玩意儿陈安用得少,但其实是一件很有用的狩猎工具,而且随手可得。

    追捕猎物的过程中,往往很多时候,一枪不中,就会让千辛万苦找到的猎物逃走,向来追求的是枪响见物。

    别说是火枪、双管猎枪,即使使用的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这样的神器狩猎,高山密林长途跋涉,使人喘不过气来,一旦发现猎物,很难稳住枪口。

    在这种时候,枪架就起到了很好的作用。

    撵山人必须知道,压住自己的性子,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,稳、准,是得到猎获的不二法门。

    李豆花上了年纪,枪架用的次数多。

    也就陈安,仗着年轻,单独狩猎以来,还不曾用过。

    可现在是求准、求稳的时候,他也不想不想让“猪王”跑掉生出更多折腾,所以,也将简易枪架用上,务必做到一枪命中。

    枪架一绑好,他立刻提着往山沟里赶,到了下一个野猪还未抵达的投食点的山坡上,他在距离沟底四十米左右的山坡上,找了棵容易爬上去的大树藏身,右手端枪,左手同时将枪架长脚呈人字形撑开,枪管随即搭在交叉口上,开始调整呼吸,努力平复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脏,等着“猪王”到了。

    约莫三分钟后,山沟里声响越来越大,那些黄毛、母猪,急匆匆地往里走,抢食着东一个西一个的包谷。

    它们已然被这些苞谷吸引,乱糟糟的,弄出的动静不小,完全忽视了两侧的山坡上,已经有好几个猎手在等着它们了。

    不多时,“猪王”也出现在陈安的视野里,只是,山坡上有林木遮挡,不是理想的射击角度,他静心凝神,继续等待,架在枪架上的枪管,开始随着“猪王”移动。

    终于,“猪王”赶到了下一个苞谷投放点,二三十个苞谷引得几只野猪相互撅拱争抢,弄得尖叫声不断,而它的到来,更是霸道,三两下将两只黄毛和一只公猪挑开,抢到一个,昂起头就嘎巴嘎巴地嚼了起来。

    被它这么一拱,身边的野猪纷纷避让开来,也将它自己给显露出来。

    好机会!

    陈安瞄准后,果断扣动扳机。

    砰地一声枪响,子弹准确命中“猪王”的右前腿。

    “猪王”措不及防地一下子跪倒,起身后,掉头就往对面山坡狂冲。

    只是前腿受伤了,尽管蛮力依旧,爬坡上坎可不容易,冲上去几步,又滑了下来,一双后腿拼命地蹬,愣是爬不上去,只能回到山沟,往前冲。

    而其余野猪,也是被这枪声一惊,一些顺着山沟往里跑,一些掉头折返,还有些也往对面山坡跑。

    就在陈安枪响过后,烂泥塘里也砰砰砰传来几声火枪的声音,还有几声更猛烈的爆炸。

    相比起吼叫,枪声对野猪的威慑力更强。

    昨天晚上回去,李豆花还特意用自己存留着得黑火药和洋硝、雄黄,混合一些碎石子,专门包了几个炸子,这是超大号的摔炮,不求伤到野猪,只求弄出更大的动静。

    因为他很清楚,陈安在山沟里开枪,枪声势必会惊得一些野猪折返出来,那个时候,单靠人的吼叫,对野猪的威慑力不大,还有可能引来野猪的攻击。

    只有更大更猛烈的响动,才能再次将它们吓得折返山沟。

    爆炸声一响,在烂泥塘里等候的一众人纷纷蹿了出来,一边大吼大叫,一边用木棍拍打着身边的灌木枝叶,尽可能地将响动弄得更大些,眼看拦不住,就扔出一个炸子,炸上一下。

    果然将那些往外跑的野猪又给吓得折返回来。

    除了有那么四五只从间隙里跑掉外,其它的,都被拦进山沟。

    而那些跑向两侧山坡的野猪,很快迎来藏在树上守着的猎手的大声吼叫,还有猛摇树木,弄得枝叶哗啦响,有的心里有把握,更是直接抬枪就冲着冲到近前的野猪来上一枪。

    如此大的声势,自然将跑到山坡上的那些母野猪、黄毛又给吓回沟里,再被后边的人轰撵,一个个石头抛砸进来,驱赶着朝山沟里狂冲。

    一时间,吼叫声震天,山鸣谷应,声势浩大得仿佛能惊动天地。

    这些没少到地里祸祸庄稼的野猪,即使在这段日子里,听惯了枪声、鞭炮声、吼叫声,此时也知道害怕,无不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。

    可冲到山坡上,面对的是突然爆发的吼叫、枪响和枝叶猛烈的摇晃和枪响,不得不退回来。

    它们很快发现,只有正前方的山沟安静,渐渐地,形成一股洪流,吭哧吭哧地往前面跑,相互冲撞、挤压、踩踏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
    就像是电影院突然失火,所有人不要命地往门外跑一样。

    最先遭罪的,自然是那些尚未成年的黄毛,就连成年的野猪,也不时有被撞翻或是滑倒后,被随后狂冲而来的野猪踩踏得站不起来的。

    事实上,有一点是错误的,都说野猪蹭松树,身上裹满松油,又在地上打滚,沾染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,形成了厚厚的甲,刀枪不入,这说法其实是将野猪神话了。

    陈安打了那么多野猪,他很清楚,野猪皮糙肉厚,皮毛间是沾染了不少东西。

    但那样的剐蹭、打滚,就能拥有那么强的防护,又怎会轻易沦为豹子、黑娃子之类的大餐。

    其实,纯粹是因为山野林密,蚊虫众多,野猪血旺而皮毛稀疏,是吸血虫子喜欢的目标。

    为了抵抗夏季的炎热,野猪喜欢泡在水塘中,并在稀泥巴中打滚。出水之后,一层稀泥裹满野猪全身,十分凉爽。

    稀泥巴干燥后变成了一层泥巴壳,封锁了野猪的气味。即便是成群的蚊虻落到野猪身上,可是无论如何也叮不透泥巴壳。

    从此,野猪知道了泥巴壳既能防晒,又能防止蚊虻叮咬,于是,野猪一代代都有了用泥巴挂甲的习惯。

    蹭痒痒很舒服,无论牛马驴骡都喜欢。

    家养的家猪放出去也喜欢打滚,水牛更是擅长,但那些东西,又岂会一直贴在野猪身上不掉落,何况,它们一样随着季节的更替换毛,即使有甲,也会很快开裂剥落或是和在平日的活动中剐蹭掉落。

    它们可仅仅在松树上剐蹭,别的树或是山石,也是经常蹭痒的地方,那些留下的痕迹也为猎人在找寻它们的时候提供很好的指引。

    要说真正会挂甲的,其实主要还是公猪,而且是那种在外游荡的独猪,身上沾染的杂物会比较多一些,主要是它们本就更为腥臊,吸引更多的蚊虫、苍蝇而已。

    有一定防护作用,却没有那么强悍,也只是面对距离远了威力大减的火枪而言。

    换上陈安的双管猎,用上独弹,四五十米,照样轻松重创,更别说五六半之类了。

    现在,就连来自野猪的踩踏都扛不住,一路被踩残落下的野猪不少。

    李豆花等人,一路顺着山沟进来,小点的黄毛野猪,直接上手按住,用杀猪刀放血,都不用动枪,大点的野猪,则是小心靠近,手持大棒,朝着脑袋几棒子下去,一样放翻。

    每解决一头,一众人脸上,就多一分欣喜。

    而在山沟两侧的人,则是在野猪群冲过去后,从树上下来,一路顺着山坡的林木间,继续往里,加入追撵行列助阵,直到那些野猪被赶入那段满是陷阱的狭窄沟道。

    一帮子人也汇集到了一起,听着山沟里面不断传来的嘶鸣声,一个个直呼过瘾。

    这样的场面,这样的氛围和气势,众人都清楚,怕是这辈子,有且仅有一次,以后茶余饭后摆龙门阵、冲壳子,都是可以拿出来显摆的经历。

    能参与这等热闹的狩猎,谁的心里都是满满的自豪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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