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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[秋天的淫雨拖延了喜事,却又使它在实质问题上提前了。]

    张洁颇为唏嘘的将稿子放下。

    她抬起头,看向江弦,声音充满热忱:“了不起,你很有胆识,你书写了隐讳的话题!”

    江弦谦虚的笑笑,“就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见不得光,我觉得你写的乡土和赵树理不一样,伱写的不是农民的语言,你写的是知识分子的农村,写的不是批判,是封建吃人!”

    张洁说这话的时候,脸上闪烁着庄严和笃定的色彩,那是她的对这篇的认可。

    即便这篇稿子还没完稿,她也感受到了江弦笔下那黄土地上蓬勃的生命力,沉溺于禁忌当中对纲常礼教所发起的冲击。

    张洁有种预感,江弦的这篇,一旦完稿,一定会成为在中国文学中具有独特性和影响力的。

    “不早了,一起吃点饭去?”

    江弦拉着二人一块去北影厂的食堂吃饭。

    王安忆生病了似得,兴致缺缺,谢绝了这份好意。

    她现在很难受,一种说不出的难受,她对自己的人生道路都有些怀疑。

    她也没办法继续待在江弦面前,回想起刚才那一幕,就觉得无比难堪。

    这简直是见识浅陋还好为人师,最终把自己闹成了笑料。

    童蒙读物《增广贤文》有两句格言“逢人且说三分话,未可全抛一片心”。

    平时常听长辈念叨,说话要节制,遇到自己并不了解的人,不要信口开河,妄下判断,轻则受人轻蔑,重则被坏人利用,她却没把这念叨当回事。

    回到住处,有几位客人,她母亲茹志鹃为她介绍,都是中作协的一些老作家。

    “文学讲习所的事儿定了么?”

    “建制已经筹备完了,明年正式开办,暂定学员50人,教职员工40人,拢共90个人。”

    “培养文学作家是件急事,我看不能等,要先举办个短期的文学讲习会,尽快开学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想法好。”

    “这一批有哪些好苗子?”

    “贾平凹不错,值得培养。”

    “这一代应该是蒋子龙吧,今年评选拿了两个奖。”

    “江弦今年也拿了两个,可惜是两个二等奖,稍微比蒋子龙差点儿.”

    王安忆静静听着,有些不赞同这条言论。

    且不提江弦今年最重要一部长篇。

    就凭刚才所看的那篇《伏羲伏羲》,他便足以再拿一个奖了。

    今天是个周末,平时晚饭时间是4:00-6:00,今天5点各位师傅就提前关窗回家去了,去晚了就只能自己煮面条。

    这也无可厚非,周末供应饭菜,单纯为了照顾一下厂里的未婚青年。

    未婚青年江弦4点多就去了,打了一份地三鲜,一份猪肉白菜炖粉条。

    地三鲜里土豆比较多,毕竟这季节土豆最便宜,不过菜做的味道很好,土豆绵软、茄子嫩滑、青椒爽脆,咸鲜下饭。

    吃过饭,溜溜达达在院子里转一圈儿,回了招待所,接着他妈一电话。

    “儿子,房东今儿来了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啥事啊?撵人走还是加租金?”江弦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他以前老租房子,很长时间都是租房子住,磕磕碰碰,也算是什么脏套路都见过。

    “不是,都不是,说是你托他帮忙物色院子,他找了一个,这过来啊,就是捎一信儿,让你明天去看。”

    四合院的事儿有着落了?

    “那我明天过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你好好地又买啥院子啊?”饶月梅在电话里头不太理解。

    这年头,住房就仨字“等、靠、要”,等国家建房、靠组织分房、要单位给房。

    “你买了房子,单位都不给你分房了,排队都得排最后面儿去。”饶月梅语重心长,“你要有钱,你存银行里去多好。”

    嚯。

    这会儿银行五年期存款利率是不低,从72年开始,就一直在7%往上,最高的时候甚至达到了9%。

    听着是给的挺多,一扒拉算盘怎么都合算。

    但在江弦看来这绝对是最蠢的。

    他没少看此类新闻,什么厦门一女子1973年存入银行1200元,45年后竟取出2684.04元!

    看似翻了两倍,实则亏了一个亿。

    纯纯大冤种。

    “行了妈,我有我的打算。”

    “这孩子”

    饶月梅嘟囔几声,也不跟他拗。

    这就挺好的,江弦爹妈挺豁达,这是他最欣慰的地方。

    就怕那种坑爹坑妈,一听他的决定就要寻死觅活,非按自己人生经验对着干,让买个房子,偷摸租个,还骗说已经买了,那真是重生者来了都处着心累。

    挂断电话,回到屋里,院子既然有了着落,那就该忙活钱包的事儿了。

    天色已经暗了,江弦打开台灯,披件衣服伏在桌前,撰写《伏羲伏羲》。

    五十岁的杨金山阳气衰,二十岁的王菊豆阴气重,这让夫妻之事残忍恐怖。

    在煎熬中,王菊豆冲破禁区,与杨天青相爱,并结下一枚果实,杨天白。

    瘫痪了的杨金山痛苦极了,知道真相却只能假装不知,认下这个儿子,时常想弄死杨天白,报复他们两个。

    杨天青同样好不到哪儿去,明明是自己的儿子,却只能兄弟相称。

    翌日,渐渐长大了的杨天白,在窑中撞见杨天青与菊豆苟且,矛盾瞬间激化。

    翌日,一大早。

    江弦蹬着车子,吭哧吭哧从北影厂,骑到虎坊路15号。

    “您确定产权清晰吧?那种产权不清晰的房子我可不要。”

    有些房子是强占来的,沈从文家的房子就是这样,他那东堂子胡同的屋子,原本北房两三间儿都是他家,嗡嗡嗡时期就给别人占了,等他回去,占了房子的人分了半间给他。

    这算好心的了,好多人被占了房子,连容身之处都找不着。

    “放心吧您,咱两家怎么说也是熟人介绍的,我能坑您么?这也是我朋友家一院子,二进的,愿意脱手,消息传我这儿了,我在中间儿就帮着您两家儿撮合撮合,我这分文不取,您真买了落脚,我还少收您一租金,就图赚个人情。”

    大概了解了下房子情况,江弦和他爹妈一块儿骑着自行车来到景山东胡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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