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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山呼海啸,是杨茂、陈焕步队爆发的。

    他们在壁上一见到张冲挚黑旗,他两就滑下壁,跑到队伍前。

    全屯九十人由各什长带领,早已执兵待命。

    他们一直在壁后紧张的等待着,只能时不时能听到壁外传来凄惨声。

    等杨茂、陈焕下了壁,笑容满面,他们心情才舒展些,看来外面惨叫的不是他们的人。

    陈焕归队,杨茂领头,对着众兵一挥右臂:

    “举黑旗,击右阵,开壁。”

    就这样,杨茂带着步队算是倾巢而出,他们出壁后先是观察了一下战场,见左边巍然不动,右边已经一片骚然。

    杨茂心定,领着屯部就当先,随后刀、戟、弓什依次,向着右边头道岭冲去。

    路上,丁什的金泉扛着他们什队旗帜,太激动,没看到路,差点被一物绊倒,不是什副魏舟拉着,就要摔倒落旗。

    按军律,落旗,枭扛旗将。

    金泉顾不得感谢什副,就看到绊他的那物,竟是一节人头,面色雕枯,但依稀能辨清面容,这竟还是个孩子。

    造孽!

    金泉还在发楞,什副魏舟就推着他继续跟着队伍冲奔。

    杨茂带人冲上坡时,就已经看到一赤幘骑士,背黑红二色旗,挺矟冲阵。知此人就是渠魁。

    他对着后面兄弟们一喊:

    “前面就是渠魁,咱他娘的能让渠魁顶在前头?都跟着乃公冲。”

    说完,就率先带着屯部的甲士撞进了仲氏的残兵中。

    杨茂的屯部是甲士足有二十人,是全队唯一全衣甲的小队。杨茂选兵时,专挑的身高力大者,就是为了撞阵。

    仲氏兵本就被张冲的突骑队杀的胆寒,现在哪还抵得住这二十人的撞击,顿时四散奔向后方二道岭。

    也就在这时,全战场的人都看到那赤幘骑士砍断了“仲”字旗。

    仲氏兵阵,被击破。

    顿时全场一静。

    继而,杨茂怒吼,指兵向着前阵贾氏兵,咆哮:

    “冲”

    身后各兵拍刃,鼓噪:

    “冲”

    然后就见陈焕带着步弓什冲到阵前,对着贾氏兵的方阵就是一顿抛射,那边响起哀嚎一片。

    趁着混乱,黑夫和丁盛扎着额巾,裹着甲就领着刀楯什上前一顿乱斫。

    贾氏是游侠出身的土豪,也是这代发迹的,怎会缺少血勇之士?

    眼见着阵脚要破,立马就有几个挺刀杀出。

    其中一个裹黑巾的尤其悍勇,两刀就磕飞黑夫环首刀,又一刀就将他砍翻在地。

    要不是黑夫所什的郭亮、黄勇拽着他的衣甲拼死往后拖,他这黑首就要被人摘走了。

    那人见黑夫被拖走,也不去追,只掉头又杀向了丁盛。

    丁盛在黑夫被砍翻的时候就看到了,这会看到那人又杀来,忙躲进后阵。

    他和黑夫半斤八两,怎会和此人硬碰。

    所幸,张旦带着所什的戈矛队顶了上来。见那人凶猛,张旦一喝:

    “进”

    所什戈矛队迅速举戈卷幡齐向前,将黑夫和丁盛遮住起来。

    张旦又喝:“阵”。

    众兵齐齐做拒马阵。

    贾氏兵这会因本阵勇士逆击一阵,忙又重新组织起阵列,就这样两兵一时僵持着。

    却在这时,张旦背后传来暴喝:“分开。”

    只见杨茂突然就从张旦分开的阵列中冲出。那黑巾头的勇士,没二话,也持着刀反冲而来。

    黑巾头挽个刀花,对着杨茂就斜斩下去,谁知杨茂突然就如飞鹏一样跳起,空中转身躲过这刀,然后再一刀插进黑巾头的脖颈中。

    黑巾头握着脖颈上的刀,续走了两步,跌跪在地。杨茂一把割掉他的头,向着贾氏兵的方向,执敌发髻,高喝:

    “敌被我杨茂讨取。”

    声若雷霆,震慑全场。

    那死掉的明显是贾氏兵中的有名之人,他一死,其军遂沮,要不是杨茂没有继续攻击,他们早崩散了。

    但他们的阵线还是没能维持多久。

    完成斩将夺旗的张冲,这会汇合了突骑队,不断将头道岭的散兵驱赶到贾氏兵阵前。

    那些个散勇溃卒都被杀得胆寒,一心要逃命,哪顾得上会不会冲散友军阵列,一个个亡命奔逃。

    本就不稳的贾氏兵,被友军溃卒这一冲,顿时崩散,一起曳戈弃甲而走。

    这次杨茂抓住了战机,忙带着步队一起,跟着张冲冲锋,一时如倒卷珠帘,将仲贾二家溃卒追得满坡。

    二道岭和三道岭驻扎的谢氏兵和孙氏兵,看到这情况,知道守不住了,也顺着坡向着北方撤退。

    根本没有人想着说,要接应一下仲贾二家溃卒的。

    就这样,成阳豪强兵四家折了两家,再不成军。张冲等人也歇着马,只把降兵收拢了,就不再追击了。

    就这样,隔着百步,张冲勒兵整军,与左坡的雷泽水寇再度相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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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爹三人这几天一直在野外奔波,风尘仆仆。

    所以等到他们赶到石崮山的时候,小爹三人准备找条河,洗一洗疲惫。

    毕竟,他也不想让大哥看到他们这惨状担心。

    石崮山这山不小,绵延十万亩,林密深幽,也算不可多得的屯兵之所。

    说来这帮屯驻在石崮山的还和张家有点关系。

    也是大概在十多年前,这石崮山的贼寇抢了一伙要上任的县君,一阵羞辱,还把老头的进贤冠拿来做了溺器。

    老头人没事,但受不了这气,赶到历城县时,就和当时的历城令状告此事。

    这就惹来了历城尉兵围石崮山的事。

    当时张狗子在县里践更,他知道县里发兵要围石崮山,跑坏了草鞋,把这个消息送到了石崮山。

    因为,他一个族弟就在石崮山落草。

    虽然,最后族弟还是死了。但石崮山与大桑里张狗子家的恩义就此结下了。

    后来,张黑子要筹钱,也是张狗子引着上山的。

    也是自那以后,石崮山的贼寇开始不断使钱给县寺,不是给那些县吏,而是苦难的官奴隶妾。

    恰恰是高高在上的绶带们从不会在意的这些人,才真正掌握着这个县寺的动向。

    所以,得益于隶妾们的通报,石崮山的贼寇们每每能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。

    就比如最近他们得知的,张狗子一家要被发为官奴的消息。

    得到这个消息后,石崮山的贼魁立马就让张黑子下山,接出了张黑子一家。

    但谁知道张黑子一回来,接了小百号人,甚至把孙亭长那个老妻和孙子都一并接来了。

    望着张黑子无奈的苦笑,石崮山的贼魁抚额喟叹:

    “这次算是要和绶带们干了。”

    随后的事,正如石崮山的贼魁预测的。

    县寺见走了那么多逃奴,知道应付不过去,所以又调兵围了石崮山。

    在小爹到来时,石崮寨的人已经和县卒战了三场,好在都规模较小,没甚死伤。

    历城县尉也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刚撤兵回去。有这一遭,他也好和郡里交代,不是他们没勉力,而是确实贼势大难制。

    但县卒是撤了,石崮寨并没有放下警惕,反而撒出去数支斥候,一路缀着县卒,见他们入了城,才放心回来。

    反而在回山的路上,他们遇到了情况。

    石崮山石道环连,林深幽密,还能时不时听到鹿鸣呦呦。

    这会,石崮寨的斥候们刚走近一处水溪的巨石边,就听到不对劲,石后溪水有人。

    打头的是一个黑幘汉子,挎着个褡裢,褡裢上挂着四柄手戟。

    他止住后面人的冒进,猫着身子伏在那,努力听了一会。

    然后抽出一柄手戟,就要甩出。

    谁知道,身后突然传来一声:

    “别动手。”

    黑幘汉子幸亏抓的稳,他刚要怒斥,就见到石后跳出三人。

    他应激下就要再掷,就见前面一中年汉子,突然大喜,对着他身后喊:

    “二哥?”

    “三弟?”

    原来这正是张丙男和张二男。

    张丙男三人刚在石后穿衣,就听到对面一声急呼,腰绳没系就提刀出来了。

    一出来,就看到久日未见的二哥,要不是衣衽不整,早就拥抱上去了。

    之前是情急,但这会知是熟人,所以饶是小爹这种走惯了湖海的,也脸上烧。

    等小爹整理好,他上前拉住二哥的手,就问东问西。

    张二男本就是个闷的,再加上看到已经死了的三弟重又出现,整个人都说不出一句话,只反握着丙男的手,一个劲:

    “中”

    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,二人各自将这些日的情况一一相告,虽然现在大伙分拨两地,但知一切都好,倒也安慰不少。

    张二男突然想到一事,对丙男说:

    “刘公死了,黑子杀的。”

    是的,黑子终究是没放过刘公。

    他回山将身子彻底将养好后,就在一个黑夜下山了。

    去刘公家的路,黑子是走老了的,再加上夜色掩护,等黑子摸到刘公家时,此公还搂着妾侍睡觉。

    黑子还是用他那把解牛刀,一刀就捅进了刘公的心口,几下就把他的心口剜出。

    刘公临死挣扎弄醒了妾侍。

    看到血流满榻,妾侍刚要叫,就被黑子割了喉咙。

    临走时,黑子将刘公心钉在了壁上,又用此人心口血,于壁上写下:

    “杀人者,张黑子是也。”

    写完,拂衣而去。

    张氏二兄弟,正在唏嘘旧人故去,一切都是自受时,黑幘汉子不耐了,故意咳咳两声,提醒二人差不多就行了。

    这咳嗽倒提醒了丙男,他对着黑幘汉作揖,恭问:

    “不知好汉何名?”

    到底是长者,黑幘汉见他行礼,也不敢拿大,忙扶起:

    “当不得长者大礼,贱民污耳,便叫我‘钻山虎’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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